冬至冬酿 如年如念

许是受父亲的影响，我对冬至的印象特别深刻。父亲二十岁那年便离开了家乡，在苏州一待就是二十多年，直至我和弟弟成年，父亲才辗转回到了江南小城江阴。那时候，一年之中一家团聚围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日子是少之又少。虽然苏州江阴两地相隔不过百里，但每次回趟家，父亲总要连续加班多日才可以攒够回家的假期。而每年的冬至前夕，父亲便必定会背着一包我和弟弟喜欢的吃食回家，对儿时的我和弟弟来说，板着指头盼着冬至到来盼着爸爸回家就是一年中最最幸福的事儿。       

父亲说，苏州人特别重视过冬至夜。苏州有句老话：“有铜钱吃一夜，呒铜钱冻一夜。”这一天苏州人家家都要早早回去准备丰盛的晚餐，全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。这样欢聚的时刻，必然还少不了一瓶桂花冬酿酒。       

冬酿酒是苏州的特产，色泽金黄，入口香甜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。过去，老苏州都会在家用糯米、桂花、酒曲亲自做冬酿酒。因为度数不高，小孩有时也会被允许喝上几口。但如果贪嘴多喝了几口，便会有小小的微醺感。如今，很少有人会自己酿酒了，不过在冬至夜喝上一口冬酿酒还是大部分苏州人的老习惯，每年冬至前夕，老字号元大昌门口天天排着的长龙可见老苏州人的钟爱。       

父亲素爱桂花，所以也爱极了有淡淡桂花香的冬酿酒。每年回家的背包中，也必会带上一瓶。冬至夜，母亲总会早早地下厨房，做上几个可口的下酒菜，温上一壶冬酿酒。我和弟弟一左一右依偎在父亲身边，一口一口地馋些酒菜，烛光印照着我们红扑扑的小脸，父亲满眼都是爱意。那一刻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永远定格。

一切都是机缘。多年以后，我又沿着父亲的足迹，来到了苏州工作，并安下了自己的小家。先生亦如当年的父亲，远在外地工作，一家人亦常常不得相聚。而每一年的冬至夜，我都会学着母亲，做上一盘如意豆芽，切上几片羔羊肉，温上一壶金色的冬酿酒。   

我终于懂了，父亲为何尤其钟爱这冬酿酒，为何尤其重视这冬至夜。